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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灵出万象 风骨超常伦

作者:张国骥

蓝田创业,岳麓传薪,学脉绵延,弦歌不绝。从战火纷飞的1938年,到北京奥运的2008年,湖南师范大学栉风沐雨,迎来了七十周年华诞!

人生七十古来稀。然而之于大学,七十岁并不算高寿,当然也不算是少年。中国大学高寿者亦不过百余岁。七十年,说她大,因为她已渐趋成熟;说她小,因为她的人生序幕刚刚开启,好的大学是不老的,是万古长青的。

师大创于蓝田,兴于岳麓。蓝田起步,这段历史鲜为人知,却不可稍忘。尽管往事如烟,但一想起这段历史,无不令人慷慨悲歌,心驰神往,崇敬之情,油然而生。1938年,这是一个怎样的年代?对整个中华民族来说,这是生死存亡之秋,对每一个炎黄子孙而言,这是颠沛流离之际。这是一个生死未卜的时期,但也是一个壮怀激烈的年代。当此之时,廖世承等仁人志士置个人得失于不顾,弃个人生死于度外,怀抱教育救国之理想,凭借坚忍不拔之精神,历尽沧桑,宠辱不惊,顽强办学,艰苦创业。什么叫教育家?这就是教育家;什么叫书生报国?这就是书生报国;什么叫伟大?这就是伟大!

师大穿越七十载沧桑巨变,在辗转迁徙之中屡创奇迹,在分分合合之中延续梦想。创业先贤筚路蓝缕,矢志不移,奏响了学校蓬勃发展的浩瀚长歌:

“巍巍麓山,浩浩湘江,堂堂学府,源远流长;承接涟衡形胜,汇聚四海英良,仁爱身修,精勤业广,兴我华夏争做栋梁;吸取科技精华,弘扬人文理想……”

在这高亢的歌声中,创业前辈们于蓝田精心培育的纤纤小苗,终于在麓山脚下茁壮成长为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。“后皇嘉树,橘徕服兮,受命不迁,生南国兮。”

师大从创立到坚守,从坚守到发展,从默默无闻到跻身全国重点建设大学行列,几经周折,几多艰辛,涌现了多少贤达智者,演绎了多少传奇故事,收获了多少成功喜悦,个中艰辛难以备述!国学大师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有云:

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罔不经过三种之境界:“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”,此第一境界也;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,此第二境界也;“众里寻她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”,此第三境界也。

这不正是创业者们献身于师大之求索、奋斗、成功的三个阶段、三重境界么?

七十年风雨历程,几代人艰辛努力,终使今日之师大山青水秀,人杰地灵,底蕴深厚,声名远播。

师大是美的。伴碧波荡漾的湘江,望风光旖旎的橘子洲,拥一弯明月玉带般的桃子湖,倚清幽秀美的岳麓山。湘江北去,日夜涛声下洞庭;麓山西峙,云雾深处有书声。江、洲、湖、山,四者融为一体,高低起伏,错落有致,湖光山色,钟灵毓秀。

师大是有人才的。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几十年前,教育家梅贻琦曾强调人才对大学的重要意义。自创办之初,师大人即深谙此理。数十年来,名师辈出,才俊云集。国立师范学院时期,廖世承、钱基博、钱钟书、钟泰、马宗霍、骆鸿凯、陈一百、孟宪承、高觉敷、刘佛年、汪伯明、陈东原、皮名举、沈同洽、汪梧封、李达、汪德耀、金兆均、王兆澄、吴浩清等一批名家大师执鞭于斯,传道授业,作育英才。1949年以后,杨树达、林增平、张德琇、陈孝禅、周秉钧、宋祚胤、马积高、刘筠、姚守拙、尹长民、刘重德、唐凯麟、张楚廷、李盛华、董爽秋、刘已明、储声宏、曾晓浒、颜家龙等诸多优秀教师坚守讲台,潜心学问,德艺双馨,誉满神州。惟楚有材,于斯为盛,诚哉斯言!

师大是有文化底蕴的。如果说历史是尘封的碎片,那么文化就是那根将历史与现实贯穿起来的柔韧的细丝。当文化的基因渗透师大的红墙碧瓦、青砖白柱之间,文化的精灵便会穿越历史的时空,在传统与现实的画卷中翩翩起舞。学校秉承湖湘传统文化,弘扬人文经世精神,已经成为湖湘文化血脉的重要传承地、湖南人文学术的研究重镇。七十年来,师大学人践行“经世致用,求仁履实,自强不息,艰苦奋斗,敢为人先,争创一流”的传统,砥砺“仁爱精勤”的大学精神,孕育了“勤勉严谨,求实创新”的优良校风,形成了“一切为了学生的成人成才,为了一切学生的成人成才”的育人理念。校园内人杰地灵,人文荟萃。73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、忠烈祠巍然耸峙,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基地。黄兴、蔡锷、陈天华等先烈的坟茔也无声地向人们诉说着那一段激荡人心的历史。

师大是有激情的。诞生于蓝田,在战火中求生存,谋发展;腾飞于麓山,在改革中开生面,图强大。七十年的沧桑岁月,磨灭不了她创始之初的蓬勃激情。西迁溆浦,转徙南岳,没有教育救国之忱,则无以生;艰苦卓绝,锲而不舍,没有坚忍不拔之志,则无以立;志存高远,永不言败,无书生报国之情,则无以续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脚踏实地;家事国事天下事,事事关心。师大人先忧后乐,敢为天下先。每次思想解放,均有人发出时代的呐喊,开一代风气之先河;每次路见不平,都有人挺身而出,领一代社会之风尚。

师大是有影响力的。大学要有影响力,没有影响力的大学,不是真正的大学。从“惟楚有材,于斯为盛”的豪气到“中兴将相,什九湖湘”的霸气,从南宋学者真德秀“方今学术源流之盛,未有出湖湘之右”的感慨到现代学人谭其骧“自清季以降,湖南人才辈出,举世无出其右者”的称叹,三湘子弟集聚于此,形成了颇具规模、个性凸显、成就卓越的湖湘效应,而师大自创业以来就成为湖湘孕育人才的摇篮之一。七十年来,师大传承文化,培养人才,研究学术,服务社会,兢兢业业,卓有成效,其影响力及于政治、教育、经济、文化,无所不在,无时不在。从这里走出去的20多万毕业生遍布大江南北、五湖四海,到处生根发芽、开花结果。他们中不乏两院院士,全国优秀教师,全国劳动模范,省部级党政领导干部,文化艺术体育精英,优秀企业家,还有更多在基础教育战线默默耕耘和奉献的中坚骨干,不胜枚举。所谓出版湘军、电视湘军、文艺湘军、教育湘军、科技湘军,离开师大就难以谈起。今天,我省进行富民强省建设,倡导教育强省、文化强省、经济强省,更加离不开师大的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撑。言中国不可不说湖南,言湖南不可不说师大。无师大则无湖南之今日。

走近师大,总觉得有一种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们,仿如一个巨大的磁场,有一股无形的魔力;又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,不施粉黛也风流。这东西看不见,摸不着,大道无形。此之谓何?窃谓此乃师大之灵魂、师大之性灵。有灵魂,才能身处乱世而从容不迫,气定神闲;有性灵,才能于稳定中出创新,不拘格套而楚楚动人。有了灵魂和性灵,师大才能海纳百川,足显大家风范;有了灵魂和性灵,师大才能个性张扬,尽领时代风骚。

然而,灵魂的进一步铸就,性灵的高层次升华,师大人任重道远。建设一所更富魅力、更具影响力的大学,非空谈可以奏效,非朝夕可以成功。因为影响力与魅力,只有起点,没有终点。且不说外国大学,举目四顾,国内有名的大学无不是在灵魂与性灵上独树一帜,方能跻身世界名校之列。北大的思想自由,兼容并包;清华的厚德载物,自强不息;南开的允公允能,日新月异;燕京大学的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等等,莫不如是。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。师大未来的发展,既需强筋健骨,开放创新,强化硬件建设;更需潜移默化,陶铸性灵,修炼大道无形之内家功夫。何以达此目标,我以为,既要全面把握,与时俱进,又要重点实施,精雕细刻,这里仅举其荦荦大者。

一曰弘扬仁爱精勤的精神。对校训我们有一段精彩的阐释:倡导师范仁道,追求高尚;倡导爱人以德,追求和谐;倡导研精思覃,追求真理;倡导勤奋踏实,追求卓越。我也曾讲过自己对于校训的理解,那就是师大要树立六种精神:敬业精神、奉献精神、博爱精神、包容精神、人文精神、创新精神。其实,每一个师大人,每一个关心师大的人,都可以对校训作出自己的独特理解和具体阐释,这样,我们的校训才会鲜活,才可常新,才更具性灵。

二曰坚持大学的风骨。我国文学史上有“建安风骨”之说,其实,大学也应有风骨,师大更须有自己的风骨。风者,所以化人,骨者,所以立己。无骨无以立,无风何以化?有人说:“当今国内大学林立,校数膨胀过快,引发剧烈竞争难免。因而各校在争生存挣扎中,极易捐弃理想而迁现实,以救急为借口而与大学崇高理想渐行渐远,卒至积重难返,使大学不像大学。其实,今昔大学之异,主要在于不应再栖身于山林,自筑城堡而遗世独立,应该置身于社会而为其领航明灯。虽然时局变易无已,大学总不能卖身于红尘,沦为社会的传声筒、复印机,应坚持大学应有的风骨。”其言虽短,其理至真。

三曰大学是精神家园。大学不能随波逐流,更不能同流合污,大学应有自己的清高与圣洁,大学应该是拒绝庸俗、探寻知识、追求创新的精神家园。大学所坚守的大学精神是使大学成为创造和保存人类文明的场所,成为培养智者的殿堂,成为人类精神资源传递和知识创造的最佳殿堂,成为一个充满创造和创新的具有独立品格的思想熔炉,成为一个拒绝庸俗、坚持操守,努力用思想知识与道德品格来呼唤社会良知,引导社会前行的精神家园。

最后,我将屈原和高适的两句诗送给我们所有的师大人,贺师大之今日,更贺师大之明天:

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

性灵出万象,风骨超常伦。
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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